In Memory of Chi Ming 憶關志明 谷偉明 記得初次認識關志明時是在中一信班時‚當時我因為註冊時弄錯了班別而與他同班了一星期。中四時他是化學老師“壽輝”的愛將。中五,六時因與我同班,所以感情最好, 他寫得一手好字,並曾指導我寫字的方法, 我在同學錄相片旁的小傳,也是他的傑作。中六時他決定到台灣讀醫,多少是受到我的影響。 到台灣後,因為他在僑大先修班讀了一年,而我則進了台大,所以少了見面。一年後,他進入台大,又因為科系級別與我不同更少聯絡,只知道他後來成了虔誠的基督徒。在我離開台灣回港時,他剛好畢業並說會進入台灣榮民總醫院工作。我回港後的數年都沒有與他聯絡,後來從鄧貴端口中得知他患了白血病(聽說可能與他曾在放射線科工作有關),當年本來打算回台灣探望他,但未出發前,得知他已去世,無緣見最後一面,不勝欷歔。 我覺得十分慚愧,要寫一個廿多年前的知己,但搜索枯腸,發覺可寫出來的實在不多,只好把我知道的都寫出來。 廣播道上的凝鏡 林惟良 一個充滿朝氣及自信的小伙子,挺胸收腹,擺好陣勢,好一副頂天立地的氣慨 —— 相片是他75年從台灣寄來美國給我的,相片背後還付上幾行簡潔的敍述及俊朗的簽名。他還問我能否從那班在金山露營區郊遊的同學中把他認出來?
怎可能認不出來?就是當年從中一至中六的往事,也隨著從舊相簿中發現的這幀相片,真實而清晰地,一幕一幕的浮現腦海……
大概因為大家都是外來生,經升中試被派到培正去,黃正坤、谷偉明、關志明和我不經意的便成為頗投契的一個組合。雖然我從沒有被排擠或歧視的感覺,但在初中的早段日子裡,總感到與培正小學直升中學的一群有種不明所以的隔膜。在無親無故的情況下,我們這幾個外來的戇小子,有意無意中竟發展出一種「彼此關照」及「不要被人看扁」的傻氣。論成績,黃、谷、關三位都穩佔班上前列位置,我就僅能偶有佳作而已。可是在課文研習及課餘活動方面,我們四人也能做到互助互勉、有商有量的地步。也就是在這樣的一種氣氛下,使本來忐忑不安的我,慢慢地溶入紅藍園地的大家庭,一步一輕鬆地把徬徨無措,轉化為積極投入和滿懷自信;好同學及好朋友的圈子也日漸擴闊。
環顧中學時期所結交的朋友中,關志明要算是我比較投緣的其中一位。三十多年後的現在,回想起來,他似乎也是我其中的一個假想敵。為甚麼會「化友為敵」?一時間,自己也給弄得糊塗起來;在當時,也就更加不明所以。相信用「溫柔敦厚」來形容關志明,大概沒有太多人會反對,他侍人接物既友善又誠懇,不亢不卑。他不是沒有立場及主見,但卻絕少會跟人吵得面紅耳赤。他有優異的成績,卻從不自滿;相反,往往樂於向虛心求教的「困難戶」伸出援手,毫不自私傲慢。更難得的是我從沒聽過一句有關他的閒話,亦不曾從他口中聽到他說其他同學的不是。這樣上乘的修養和品格,絕非一般十四五歲小伙子修練得來。有如此這般的人作為好朋友,夫復何求?! 既然是好朋友,怎麼會變成假想敵?問題也許出在我自己身上,但深想一下,我還是要怪罪他!
怪罪他既得同學的好感,更獲師長的歡心。很清楚記得中二那年的地理課是林淑惠老師帶的,我明明把那大臼齒形的澳洲地圖劃得似模似樣嘛,但關志明的得分就是比我高。而自忖在古容軒老師麾下的生物科學生中,自己也該算是佼佼者,後來方知道關志明才是古老師的愛將,要不然,他生物科拿的A為甚麼會比我還多?!
就這麼一套既自負又不肯服輸的簡單理據,使我不知不覺間把關志明當成其中一個要戰勝的「假想敵」來。到後來,年事漸長,眼界漸闊,這種「假想敵」的觀念才慢慢消減。再到高中以後,自愧天份沒有梁宗岳高,勤奮又遠不如黃柏翀,成績更被馮國華遠遠拋離,方才悟出「一山還有一山高」及「人比人比死人」的道理。從此不再逞強,惟「盡人事、聽天命」為之!
說實在話,當年能得關志明作為既友亦敵的同學,實在是一種幸福。一來,他只管發揮自已做好朋友的好處,卻從不知我把他當作「假想敵」;二來,有他的存在才激發我保持作戰狀態的心理。儘管我當年就是怎麼努力要把他比下去也不見得成功,可不經意地,竟在中一至中三的學年裡,多次晉身優異生行列。志明於我,功勞非淺也!還記得有一次,與他合成一組到「兵頭花園」採樹葉標本。在不斷的上山落傾、攀高彎身的走動後,兩小時下來,我已累得恨不得「草草收場」,可他仍是興緻勃勃的探頭伸手,就是要多摘一兩塊「罕有而珍貴」的葉子。當時我心裡確是有點惱他,後來派回一個A級成績,才曉得將「多餘」的感覺改為「多謝」!
其實,要感謝的,不單是他帶挈的A級成績,還有從以身作則所領悟到的人生態度 —— 積極投入,一絲不苟!
如果您仍幸運地保存著中學畢業時的記念冊,又記得關志明是您曾經邀請留言的同學,請把記念冊拿出來。您會發現原來他是以剛柔并重的小楷,在我們仍依依不捨的年頭,以進取及正面的語調,勉勵著大家積極面對生命的挑戰!
假如您的記念冊可惜地已丟失了,又或者沒有他的留言,也不打緊,只要有心,也許仍可在培正校園裡找到他的筆跡。仍記得古容軒老師當年「欽點」了幾位同學負責為校內的樹木標上中英文的學名及俗名膠牌,關志明就是工作組的中堅份子。如果那些牌子可以頂著風吹雨打三十年的話,您不難找到志明在那些小白咭紙上工整而秀麗的字跡。
學業成績優異,不見得就是書獃子,在大夥兒的活動裡,關志明也是積極投入的。無論是班社旅行、運動會、小組遠足、騎單車或游泳,他都熱愛參與。有一年暑假,他知我忙於做暑期工幫補家計,便在一個週末,帶同弟弟約我去九龍仔泳池嬉水。還記得我當時笨手笨腳地以「狗仔式」在深不過頭的淺水區撥動身軀之時,他已和弟弟來回整個標準池,以蛙、背及自由式暢泳。我當下也奇怪他那裡來的時間可以練就這些泳姿?不是都把時間用在課本上的嗎?又有一次,我們一夥兒要挑戰自己的膽色及能力,決定作一次單車遠足,就從大埔火車站租車出發,經粉嶺、上水及元朗兜一圈回大埔。論當時郊區的情況,路窄車多,還不時有牛群出現,路旁又有小販擺設的攤檔,再加上路邊錯落地種著大小不一的樹木,要以毫無安全裝備及從車檔順手租來半殘半舊的單車來冒險犯難,確也夠驚險剌激。但那一次卻全難不倒關志明。當我完成行程,暗抹冷汗之時,他已在興高彩烈地和吳景唐、張志力及李國安商議下一輪更具難度的挑戰!
就這樣無風無浪不知不覺地,我們跨過了中學的階段,也建立了彼此的友誼。到了快要驪歌高唱之際,關志明原來仍影響著我。
話說當年培正以中文中學之身,縱能培育出不少優秀學生,礙於學制所限,我等培正弟子如欲行醫濟世而考入港大醫學院,可謂癡心妄想!惟有都轉往台灣唸醫科去。我的友朋之中,也有幾位就以此為終極目標。我竟也趁著熱鬧與關志明一起走到大同中學考「台灣大專聯招試」。結果,有備而戰的幾位同學,包括谷偉明、莊志芳、鄧貴端、袁漢良及關志明都考上台大或僑大先修班;我倒算是意外地在毫無準備之下,被台師大免收學費編入生物系。後來在與家人商量下,決定放棄這個機會,否則,我與關志明的路,也許還會多走幾程。
自此,關志明在台大唸醫科及生活的情況,我只能從僅有的幾封書信中略知一二。文首所提及的相片,也是僅存的彩照。及後,知道他開始行醫濟世,并娶得台籍賢內助,也曾替他高興。當時,我已從美國回港,在「TVB」做「歡樂今宵」的助導,彼此已都失去聯絡。
幾年後,在偶然的機會下,竟又給我在廣播道上踫上他。彼此因為都趕時間,只拉扯談了幾分鐘。原來他久不久也會回港探望住在廣播道的家人。當時見他雖有點倦容,但眉宇間仍流露著充滿信念的神釆,兼且添了幾分穩重。本來在道別前都把彼此的電話交換好的,準備他回台灣前好好敍舊一番。只可惜到找著空檔想給他約時間,他已回台去了。再有電話來時,竟是幾年後的事,而且是有關他的壞消息!是鄧貴端以沉鬱的聲線,從電話線的另一端傳來他在台病逝的噩耗!我的腦袋當下就楞住了,立時浮現出那次廣播道上偶遇時所溶化成的一組凝鏡。卻原來那次的話別,就是我倆塵緣的終結。
這組凝鏡,還時不時在我腦際隱現!它使我憶起中學時代其中一位最好的朋友,也提醒著我「積極面對人生」和「珍惜眼前人」!
志明,感謝您使我深切明白到:生命的意義不在乎長短,而在乎它所發的光和熱能照亮和溫潤幾許心田! |